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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在前面】：
新栏目，推荐一些喜欢的书籍、电影、人或事。改版以后真是吓死人啊阅读量，不过还是爱你们这些一直关注的可爱人儿。嘻嘻。
我们女生的友谊，我们女性的友谊
《那不勒斯四部曲》第一本《我的天才女友》出来时，我是抵触的。大概源自于两个原因，一是它那粉红色青春文学似的书面装帧的讨巧劲儿，二是太多网红/博主拿着它出现在最新单品的照片里，跟几年前人手一本《》出现在淘宝店铺里一样。
当然从市场出版的角度来讲，如何让一个毫无知名度的意大利匿名女作家走入中国的大众流行文学领域是更加迫切的商业考量，事实也证明这样的行销策略是相当有效的。短暂消减作品的严肃性和品位门槛的冒险勇气，是《四部曲》在全球掀起畅销风潮并受到诸多主流媒体的专业肯定所支撑起来的自信，一个读者——一个能够被《四部曲》吸纳进去并终身受用的读者，必然会通过一种“注定”了的方式与此书建立连接的。
就在看完这套著作最新一本的上个月，我回老家参加了闺蜜的婚礼。我们的友情持续了二十年，从小学到今天。我穿着伴娘裙站在离她不足十米的地方，注视她。
我想起我们小学三年级刚建立起友谊的时候，我每天去她家楼下等她一起上学，有时候提早到了，就仰着脖子喊她的名字，她从晨光中探出一个头，然后“噔噔噔”拎着一个面包或者包子下来，后面往往还跟着她的两个弟弟。
我们一见面就说非常多的话，从刚刚出门前和大人的争吵、昨晚做的梦、日记里的秘密聊到的一个星期以后的期中考试、隔壁转学来的三峡女生、体育课的逃跑计划再到未来的理想、人生规划……上学短短20分钟的路程根本承载不了这么密集的话题量，于是我们第一节课间操结束后继续聊，放学后继续聊，甚至每个星期五还要写信给对方继续聊。在日后相遇的朋友中，也曾与之就着某部电影、某本书、某段人生经历淋漓酣畅地聊过、交心陪伴过，但你十分明确其中的区别：儿时女孩之间的友谊，因着那细腻的情感脉络、交错深入的共情、丰富绵延的信任感和逐步成熟的个人意志，最终成为了和“自我成长”共生的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友情）坚不可摧，难以撼动，已经是某种底色般存在于彼此的生命故事里。我们当然也有过争吵，但从没有一次决裂过。这是不可想象的，你能想象把自己的部分时光剥落出自身吗——不可能。
当然超越我们普通人的经验，而以更加有力、更加复杂动人、更加磅礴的叙事去构建的“那不勒斯四部曲”中两个女人之间横跨半个世纪的友谊，就趋近于完美的女性友谊范本了。我上个周在网上看到一张那不勒斯的照片，想象着作者费兰特生活在这里的一景一幕，想象着50年代这个充斥着混乱、贫瘠、疯狂的南意大利城区发生的故事，想象着小说里的人物，甚至想到了第一章里那个布娃娃，那竟然就是一个庞大而缜密的史诗级叙事的开端——两个小女孩，跑到黑暗的楼道里寻找布娃娃。莉娜果断、勇敢充满主见，而“我”在复杂的心理过程中决心“跟随她”。这种“跟随”与“被跟随”的关系就此形成了一条清晰的叙事线，很快我们就会在阅读过程中体会这种彼此追赶、互相映射、有时对立有时协作的友谊同盟关系，但这种同盟是建立在女性基础上的。所以它敏感、嫉妒、狡诈、反复而不稳定，这种复杂性并没有被局限在情感上，而是被费兰特放在了更大的社会布景上，放在了更多的女性日常里：女性和知识之间的关系，女性和男人之间的关系，女性和社会斗争之间的关系，女性和政治之间的关系，女性和自己母亲的关系，女性和自己孩子之间的关系，女性和自身衰老的关系……太多了，在大的叙事里编织进了小的思索，而在小的事件里又放进去了大的命题，但唯一不变的，莉娜和“我”之间的友谊的发展。
前段时间有一档喜欢的电台叫做“海马星球”，首期话题便是：为什么女性的友谊总被贬低。里面提到了女性友谊在公共空间（尤其是男性作品中）的被污名化，被缺席，被贬低，女性友谊似乎总是沦为某种男性叙事里的“补充背景”，自然也是充斥着类型化的陈词滥调。别的不说远了，试想一下影视作品中的女性友谊形象，大多停留在“一起斗小三”、“闺蜜撕逼为男友”、“塑料姐妹花”等附庸化、物质化、浅薄角度中，就算提及到某些坚韧、成熟的女性友情，也只是为了短暂地服务于更大的男权主题，比如《我的前半生》。（似乎两个彼此依靠形成同盟式的女性情谊在男性情感的诱惑下不可思议到如此不堪一击，这种为了本身剧情冲突扭曲女性友谊的做法邪恶地压缩掉了所有原本应该赋予女性友谊的力量感，呈现出一个徒留情绪化、单薄、幼稚的女性友情荧幕形象。
不过比起以上这些（由学者或有相对较高的职业话语权的社会精英）女性们的批判，我觉得更加值得思考的是——比起追问“为什么女性的友谊总被贬低”，更加普遍的来自生活空间里的女性会发出的疑问是：我的女性友谊被贬低了吗？
这是我觉得《四部曲》带给我的重要的反思之一。它促使我审视自己的友谊，它提供了一种更加诱人的友谊的可能性——包裹在女性友谊中的核心，是以“我的天才女友”即莉娜的智力（识）所驱动的一种更广阔的自我探索的野心，从而改变了两个女生各自的命运，故事的最后，我认为她们都获得了成功，无论是“我”世俗意义上取得了社会地位的成功；还是莉娜非典型的理想的成功。总之都算得上某种程度上的实现了自我价值。为什么说是反思呢。放在今天的社会主流叙事中，“女性之间互相给与力量、陪伴、良性竞争从而获得成功”这样的题材是空缺的，是不被关注也不被鼓励的。女性依靠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局面，一种是精英化的孤掷一注，即“我只能靠我自己一个人”“我要与其他的全世界为敌”，这种最典型的表现形式就是宫斗剧和职场剧，包括与初入宫的姐妹反目成仇，在职场中披荆斩棘干掉了昔日关系不错的女同事，在勾心斗角中牺牲掉了同性之间的珍贵情感并最终暗示这种牺牲是必要的；另一种是“只能依靠男性”，这个就无须多说了。所以网红头纱照写真小女孩是谁啊，在一个普通的女人的生命故事里，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积极、良性、有益并深刻的值得依靠的同性友谊，这种友谊是主流，是必须，是极为重要的人生组成部分？这种友谊不是下午茶发朋友圈的点赞，也不是交换孩子买奶粉代购，不是分析老公出轨的秉烛话谈，不是一起健身督促打卡；这种友谊甚至也不是一种陪伴、一种了解而已。那么这种友谊的最大可能性是什么呢？
这套丛书的编辑索马里在一个访谈中这么谈到作者费兰特写的女性友谊：
如果说从费兰特她本人对她自己所低调描述的那种革命性来看，她其实一直在说就像我放在第二本书的后面，她接受采访，女性友谊在文学史里面确实是非常扭曲的形象，至少从已有的作品来看。她当时说男性友谊在文学史里面，就像你说的那种规则都是非常明确的，如果一个男人背叛她的弟兄、父亲，或者国家，他一定会遭受到背叛或者惩罚，但是女性的友谊非常的暧昧，他看不清楚。 我们也知道她以前特别擅长写女人跟老公，女人和自己的女儿的关系。她也是在“那不勒斯四部曲里”里第一次写两个女人的关系，她只是说在完全的信任和强烈的感情会导致愤恨、诡计和背叛。他说在小说历史上，女性友谊是一片未知区域，没有拟定的规则，任何一切都可能发生。在小说当中，对女性友谊的探索是非常艰巨的网红头纱照写真小女孩是谁啊，这是一场赌博，一场艰苦而激烈的承担，每走一步你都要面临风险，就是故事的诚实和真实程度会被你的好心和伪善的算计，和令人作呕的拔高女性友谊的意识形态所蒙蔽。”
我想费兰特这部作品之所以蜚声整个国际文坛就在于她最后的这种友谊的交付被证明是成功的，至少她发掘了这样一种友谊形式，也使得我这样的普通大众女性开始去反思类似的情感。
《四部曲》里的友谊不存在于单一的事件里，它交融了两个女孩与其他事件的边界，它决定性的成为了一种“生命媒介”。最终两个女孩彼此的生命局限被突破——也许莉娜没有，某种意义上没有，不过那不重要。
如果按照《四部曲》里面的标准，我们的反思会显得惆怅。当然我觉得史诗里的人物全知全能是允许的，也因此我们能清晰地感受到真实日常生活下的友谊，和自身重大命运几近无关的疏离感。我们能从友谊中得到什么，似乎是和我们自身有关，要和莉娜那样强大的人建立友谊，并最终受益于它，“我”处于弱者到逐渐成熟并最终超越莉娜的路上所承受的一切也许才是称得上第一人称视角的全部意义。
那天我注视着她，我的闺蜜，戴着头纱从不远处走过来，幸福凝聚在她的脸上；我看着她走过自己的每一段感情，看着她走过每一个选择，最后也看到她走过我们小时候上学的路。
我后来发微信给她，说：要记得看《四部曲》哦。
也希望女性朋友都可以有机会读到。
-The end-
文字：析井岩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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