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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摄影师说:请问有头纱吗?
摄影师:有,但那种是婚礼用的。你确定要那种吗?
我点点头:是的。
摄影师的眼神突然明亮:哦,原来你想要一个人的婚礼?
我微笑着:嗯!
一个人生活,孤独、平淡而欢喜。
对于婚姻,我是缺少向往的。结婚对我来说,肯定是30岁以后的事儿了。恰好算命先生跟我说,我命中注定要晚婚,否则婚姻就要出问题。
我窃喜——这更给了我一个不结婚的理由。
我问算命先生,多少岁算晚婚?
算命先生说,女性过了28岁就算晚婚。
为了庆祝我已经步入晚婚年龄,这辈子的婚姻次数应该只会在0或1当中产生,我提前给自己订了一份生日礼物:写真套餐。
我要拍一次,一个人的婚纱照。
在美好的年纪,通过镜头,探索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洞察与体会,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
再说,万一好几年以后,我不小心结婚了,直接把新郎P上去就得了。
不是我说,好多结婚照就是毁在新郎身上,那简直是破坏画面。
我这次就要独美。
准备篇:
买戒指让我发现,我真是理性的人
想着要拍婚纱照,我应该先给自己买个戒指。于是在拍摄前一周,我独自跑出去看戒指。
先是大名鼎鼎的DR钻戒,我们公司接过广告,号称男士一生只能订制一枚。我去看了看,又试了试,刚想问问价格,店员说:“我们这些都是定制的,需要制作周期,您如果想要的话,请提供男士的身份证信息。”我说,一定需要有男士存在,才能买吗?店员说:“是的,我们这里必须由男士购买。”
我一听,这不是性别歧视吗?为什么男的可以一下买两只戒指,女的给自己买一只就不行了?
于是悻悻转身。
然后又看了几个香港牌子,一时拿不准。就去王府井逛了高奢品牌。
试了一下蒂芙尼,还挺好看。
又去看了香奈儿,最喜欢素圈,因为耐磨——我太了解我自己,有装饰物的戒指一定会被我弄坏。当时我都已经准备付款了,最后发图问朋友,结果大家都说素圈儿太普通,还是蒂芙尼好看。
我冷静想了想,蒂芙尼的戒指将近2万,戴在手上就像戴了个定时炸弹,又要担心磕碰,又要担心丢了,负担感太重,而且也不会常戴。那买个戒指还不如买个包实用,起码包还能装东西。但我又不喜欢买包,买个包还不如出趟国,出国买东西还便宜呢……
再说,我拍照的钱才四位数,买个道具要五位数,不合理,不买了!
那天的雨很大,我在各个戒指店跑来跑去,整个人都湿透了。一整天除了橱窗购物,啥也没干。
但好像,也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这个过程让我更加了解,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相比于一时的快乐,我更喜欢细水长流。比如花和买戒指同样的钱,我愿意买一张健身卡,能用一年,还能让自己更健康。用两个戒指的钱,我更愿意去读一个新的学位,在努力学习的过程中,会收获新知,和心灵上的富足。戒指会掉,而身材和知识是没有人能偷走的。
这么一想,逻辑简直满分。不买有理。
前夜篇:
为什么拍单人婚纱照,也会紧张到窒息?
在买完写真套餐之后,我特别高兴,觉得这份给自己的礼物特别棒。可等到离拍摄日越来越近了,却不明所以地愈发紧张,越来越不敢面对,有一种“近乡情更怯”之感。
尤其是拍摄的前一天晚上,我紧张到要窒息。
也许我是太过于看重这“一个人的婚礼”,又或许是太希望有好的拍摄成品出来。
罗素在《幸福之路》中说,人的不幸往往是由于“自我沉溺”,也就是太在乎自己。或许,我就是太“自我沉溺”,尤其对自己看重的事情,更加追求完美,不想留有一丝遗憾。
但拍几百张照片,再不济也能选出来个一两张,况且还能修图。那我的紧张是从何而来?
还有一种可能——我是真的恐婚。
连拍个婚纱照都紧张到不行,要是真有婚礼,我估计会连夜跑路。
想象一对新人在面对满席自己半熟不熟的宾客,强颜欢笑,激动落泪,挨个问候,巧笑陪酒,我就尴尬感油然而生。再想想办完婚礼,就要直面婚姻的实质:鸡毛蒜皮,日常争吵,算钱过日子,面对买房和孩子这两个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我真的如芒刺背——所以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幸好,我只是去拍单人婚纱照,离结婚还差得远。这么一想,我如同大梦初醒,发现一切都是假的,生活依然美好,一下子高兴了起来。
这是我一个人的婚礼啊。
它是一首不为谁而作的歌,一笺无题的诗,一杯封存年华的清酒,一张从远方写给自己的明信片。是自弹自唱,自说自话,自斟自饮,自在独行。
我要带上我喜欢的书本,穿上心爱的衣服,一个人好好享受。
于是我开始翻翻找找,挑挑看看,满心欢喜地收拾好行囊。带着喜悦,悠然入梦。
拍摄篇:
不好意思,我不想摆这个动作
拍摄当天,我还是有些许迷茫,感觉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
最开始拍的是一套黑白写真,套系名称是“真我”。可眩晕一直笼罩着我黑白头纱网红写真图片女,对化妆师,摄影师,我所有的表达、表情,都非常含蓄。
拍了一半,我觉得是时候做些调整了。我问,我能去拿两本书吗?摄影师没想到我会自己带道具,伴着疑惑应允了。
我拿了一本《流星·蝴蝶·剑》,是古龙先生的绝版之作。从《天涯·明月·刀》,到《流星·蝴蝶·剑》,十年了,不管外界如何变幻,那片江湖,依然是我最后的武器。
还有一个我常用的摘抄本,浅灰色的封皮上写着“别来无恙”,我很喜欢这四个字。
有了武侠小说在手,我顿时有了依靠和底气。摄影师说他原来打过“流星蝴蝶剑”这个游戏,没想到我会喜欢这本书,气氛逐渐热络了起来。
后面的拍摄很顺利。
第二组是婚纱照。
在试纱的时候,试了几套我都不喜欢,有的感觉像是公主裙,看起来过分膨胀,抑或是平平无奇,看起来只是一条普通的裙子。我问:“有没有修身一点的衣服?这些穿起来都不太像我。”
终于在快要放弃拍婚纱的时候,找到了一条合身的鱼尾裙。
刚一穿上我就说:“嗯,这回像我了。”
拍婚纱照,我是不愿意看镜头的。因为面对镜头,我会设想自己应该展现出一种渴望,应该露出笑容。但那不是真实的情绪。就好像你本身在正常地,没有悲喜地生活着,突然有人伸过镜头,要给你照相。你八成会慌忙地露出笑脸,“开心地”比个耶。一旦镜头落下,你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摄影师指导我摆了几个叉腰的动作,拍完之后给我看照片,我说最喜欢这些不看镜头的,感觉比较温柔。叉腰的动作也可以尽量少摆,这个动作太时装了,和婚纱照好像没什么关系。
“另外,请问有头纱吗?真正戴在头上的,而不是只有一层纱。”
摄影师说:“有,但那种是婚礼用的。你确定要那种吗?”
我点点头:“是的。”
摄影师的眼神突然明亮:“哦,原来你想要一个人的婚礼?”
我微笑着:“嗯!”
戴上头纱后,我逐渐展现出,现阶段的我对婚姻的理解。交织着不安、费解、彷徨、迷茫,还有淡淡的哀愁。
气氛是清冷的、忧伤的。
好像一个人在婚礼前夜,充满惶惑。
拍摄间隙,摄影师把灯光从冷光调成了暖光。我的感受刹然改变。
那是阴翳中突然涌来的一束明亮,是温暖的海,黄昏的柔雾,笼罩我,包裹我。我觉察到了一种温暖,和一份感动。
我愿意做出一些改变,愿意带着憧憬望向镜头,愿对着镜头后不知名的远方,对着远方的幸福,伸手发出邀请。
我感觉,暖融的灯光把我封闭的内心,撬开了一丝裂缝。好像呼应上了化妆师在我空荡的颈间佩的一枚钥匙。
一切都是行云流水,恰到好处。
这次拍摄就像一场电影,镜头记录下了诸多变幻。
一切情绪都在跟着环境变化,都是真实的,珍贵的。
我在思考,到底什么才是人最真实的一面。是作为陌生人见面的第一感觉,还是相处熟络之后的敞开心扉。
曾经我认为是后者,现在越来越觉得,其实都是。
面对陌生人,陌生的环境,人可能没办法理性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只会做出最真实的情绪反应。性格偏冷的人,本来就不喜欢外界的喧嚣、热闹和打扰,在陌生环境下显露出的局促,才是最真实的反应和表达。而那些惶恐不安、含而不露、表情匮乏,才是最真实的记录。
当人熟络了,放下了,会开始展示一些埋在心底的憧憬,和不常为外人道的喜好。那是他在把珍贵的未来和过去展示给你看。
初次见面的局促不安,是当下的“真我”。相知后的气场相融,是放下防备的“真我”。那些都是“我”。
黑白展现的是最真实自然的我;
冷色调是我长久以来对婚姻的理解;
暖色调是给自己留的一份憧憬。
从黑白无声,到冷暖人生。
都是那样真实。
后期篇:
我发现我们总是用显微镜看自己,用滤镜看别人
在看成片选图的时候,摄影师问我有什么修改意见。
我说,“希望把面部线条调整一下,把皮肤瑕疵修一下,把肥肉修一下……”
摄影师说:“肥肉在哪呢?”
我说:“你看手臂这个地方,稍微往里推一点点就行。脸有点圆,稍微修一修。”
调整完了我又说,“这里还能把纹路修一下吗?这里能再往里推一推吗?这里……”
等到后期完成的结果,我一看,“好像看起来有点奇怪,这个脸也太尖了,这个线条好像不太科学,这个骨头都修没了……”
我逐渐感到,我们离真实越来越遥远。我们总是在拿显微镜看自己,用滤镜看别人。看别人觉得哪儿都好看,看自己就哪儿都是瑕疵。结果修着修着,感觉处理掉了笑纹,好像笑容不再生动。调整了线条,好像一个假人。最后觉得,嗨,算了,还是别调了。
在小红书、抖音上,我们总看到精致的容颜、绚烂的生活,以为人的皮肤就是应该完美无瑕黑白头纱网红写真图片女,生活就应该乘风破浪。于是有人整容了,有人裸辞了,有人满怀期待奔向网红旅行地。
结果,却追悔莫及。
有一些明明长得很漂亮的女孩,跟我说自己长得丑,因为抖音上的小姐姐都可好看了。可是,社交软件里的容颜,生活中我怎么一个也没见过呢?
有一些假象,我们明知道是假的,可是看着看着,就觉得那般生活好像才是真的。于是对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不自信,对另一半越来越不满意。
可是,为什么我们现在看到八十年代的老照片,会那样羡慕,感觉每个人都是那样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幸福喜悦,活色生香?因为那时没有滤镜,没有精修,没有攀比,没有人活在幻境之中。
正因为他们能直面生活,所以才无忧无惧。
我觉得,人当然应该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但也不能忘了尊重现实。修图无过,但不要相信,那些才是真的。
敢于直面自我,才能拥有真正的自尊。
所以,“老师,请问能不能麻烦还原成上一个版本?”
在学会对自己的缺陷不再介介于怀,对外界的事物一天天集中注意,那么外界的纪律会将他们引向幸福之路。
——罗素《幸福之路》
后记:
前两天,有同事问我是不是单身,想要说媒。
我仍旧婉拒了。
虽然我是单身,但我并不想把我的时间、我的生活分给别人。我要独占我的生活。
虽然暖色灯光给我的心锁撬开的一丝缝还在,但,钥匙依然掌握在我手中。
“只要你的心还未死,明月就在你的心里。”
——古龙《天涯·明月·刀》
我的秘密花园
任你来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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