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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舞着一个大的乒乓球拍，在羽毛球场地打“网球”——继飞盘之后，一项名为匹克球的健身运动正成为城市运动爱好者的“新宠”。
率先引爆匹克球的是社交平台。据南方周末记者不完全统计，截至2023年4月24日，小红书平台上有关匹克球的三百多条笔记中，绝大多数发表在3月份之后，浏览量达六万余次。小红书官方账号“运动薯”甚至发起了“一起匹克球”的活动征集，为创作者提供流量扶持。
尽管在中国仍稍显陌生，但这项1965年诞生于美国的运动在国外早已成为大众化运动，比尔·盖茨就曾公开表示，自己玩了50年匹克球。美国体育与健身行业协会（SFIA）2023年发布的《参与报告》显示，匹克球连续三年成为美国增长最快的运动。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在北上广深以及部分新一线城市，一些俱乐部已开始将匹克球运动纳入业务范围。这一幕与2022年火爆一时的飞盘运动非常相似。
“匹克球未来肯定有潜力发展成新兴的网红城市健身运动，我们所有人集中力量在做这件事。做红了，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个产业就出圈了。”匹克球教练宁宁说。
不过，曾经被称为“盘不落地”的飞盘运动目前已“落地无声”。一家飞盘俱乐部在2022年每周有20场飞盘局，如今四五场都难凑全人。
匹克球这项被“创造”的运动，能否吸取飞盘的前车之鉴，目前还不得而知。
01
“与众不同”就是最大卖点
匹克球让人陌生又熟悉，它集合了羽毛球、网球、乒乓球三种球类运动的特点，仿佛是拿着一个比较大的乒乓球拍，在羽毛球场地打网球，因此也被戏称为“速度更慢的网球”“球网更低的羽毛球”“球拍更大的乒乓球”。
尽管都是一些人们较为熟悉的运动元素，但做了20年网球教练的宁宁初次接触匹克球后，仍有不少新奇的感觉。“这个运动不仅考验力量，更多的是技巧和战术，女孩一样能战胜男孩。”
宁宁在北京市朝阳区经营着一家网球俱乐部，主要从事青少年和成人网球教学。2022年下半年疫情期间俱乐部停业，她在家休息时发现了这项国外流行的运动，“打了一会就上手了”。拥有网球、羽毛球和乒乓球经验的宁宁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匹克球教练，2023年2月初，俱乐部重新开业时她便将这项运动带到了俱乐部。
在国外，因为匹克球打起来轻松，也被称为“老年球”，但在国内，这项运动年轻了不少。一开始，宁宁就将匹克球的推广重点定在了“社交”。匹克球规则简单，好上手，并且能男女协作，相较于锻炼价值，“匹克球的社交属性还是略胜一筹”。
Nesia匹克球品牌主理人吴俊熹认为，匹克球也可以是一种“轻社交”——两人互不相识，但因为一场球共度一个下午的时光，在轻松的氛围中实现了社交的目的。他用“都市微度假”来形容匹克球这项运动，希望把匹克球作为轻社交的载体，日复一日地植入到都市年轻人的生活当中。
匹克球亦是一个标签。“比如有些人打高尔夫，不同的运动就代表了人们不同的品位，所以一项潮流运动来到大众面前的时候，他愿意参与，就是希望它成为自己的标签：我是一个潮流的人。”AM Club品牌总监兼教练赵磊说。
时尚、潮流、轻松很能击中当下年轻人的痛点，对于不少初涉匹克球的年轻人而言，“与众不同”就是最大卖点。南方周末记者发现，在运动平台或点评软件上搜索匹克球，结果非常有限。但在小红书、抖音等社交平台上，“匹克球”的相关搜索结果不仅丰富，且基本经过了精美的包装。
“我现在对飞盘有点避之不及了。飞盘成了大众运动，成了网红打卡的一个地方，我就不想玩。”一名前来体验匹克球的消费者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02
一切为了拍照
在匹克球这一赛道，除去传统俱乐部之外，更有一些跨领域参赛选手：传媒公司、文化创意公司等。
“不管你的体育能力有多高，你的体育成绩有多好，我们希望你站到体育场上时，你就是最潮流、最时尚的。”赵磊如此描述自己的理念，他所在的AM Club就是一家由潮服品牌运营的俱乐部。“什么是场上最靓的仔？比如跑马拉松，我不能保证你是成绩最好的，但你一定是照片最多的。”
设立匹克球项目之初，赵磊就已确立与其他传统体育项目的区隔，从灵感迸发到创意落地，每一环节都仿佛一场设计。
俱乐部每次办活动的时候，他都会精心布置印有相关图案的A字板广告架、挂布、挂旗等户外宣传品。“视觉传达是最有效、最直接和最快速的，一个人可能并不会一开始就觉得某个画面很好看，但气氛一旦烘托起来了，人们就会觉得这是一件很‘饱满’的事情。”
这与很多文化传媒公司背景的俱乐部不谋而合。上海山合会匹克球俱乐部是都市户外生活方式媒体“山系文化”旗下社群品牌，一开始就设计了一套视觉系统，并用自己设计的图案印制匹克球拍子。
在赵磊眼里，AM Club团队的最大卖点是有一批专业摄影师。运动时有摄影师随时抓拍瞬间，达到“写真的感觉”。运动前后，他们也会留出专门时间，给参与者摆拍，“满足人们‘得瑟’的需求”。
专门安排摄影师跟拍，已成为匹克球吸引客流的密码，有的匹克球场地甚至成为写真馆的外景拍摄地。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AM Club在小红书平台推出的匹克球体验套餐包含场地、专业摄影师、球拍、球、简单教学和矿泉水，不到两小时的体验场，售价为138元。评论区里，几乎每天都有人咨询报名情况。
吴俊熹眼中的用户需求更多样、更细分。“有些人喜欢匹克球击打的声音，我们就会以音乐作为主题，切入匹克球运动中；有些人喜欢卡通的视觉体验，我们会在一些特别的节日，如万圣节、圣诞节，推出一些剧本型主题。”
除了球员之外，吴俊熹还关注到了经常被忽视的球迷群体，并在他们身上找到了增长点，比如将作为大众生活方式的咖啡和酒带入了匹克球场地。
与传统俱乐部相比，这些新兴俱乐部的获客手法更加主动。上海山合会俱乐部选择与小红书合作，邀请平台内的知名时尚博主免费体验，还将匹克球换了个名字，改叫“皮卡球”，只为“便于传播”。北京AM Club俱乐部甚至开发了MCN（网红孵化中心）板块，在运动这一垂直领域孵化网红，输出内容。
匹克球的球拍像是一个大号乒乓球拍。图为北京一家俱乐部使用的匹克球训练球拍。（朱姿伊/图）
03
靠周边产业赚钱
俱乐部如何变现，是摆在每个经营者面前的难题。多家俱乐部经营者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目前尚未实现盈利。
宁宁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自己的俱乐部还处于投入阶段。“球拍、球，还有个人的精力，都在源源不断地投入，而且运动发展起来需要更多专业的教练。”她的预期是半年后实现盈利。
不过，上海山合会俱乐部主理人老邓认为，俱乐部本就不应考虑盈利。“俱乐部社群活动是一个聚集人气的方式，是一个分享的方式。如果以盈利为目的去办俱乐部，活动的味道会很快变质。”
俱乐部经营者心里清楚，运动很难成为消费者长期的主要消费支出。赵磊算了一笔账，考虑到消费者承受能力，匹克球单场价格很难超过150元，如果要实现营收，那么每周要举办三场，一个人每月在匹克球上的消费就要超过1800元，“这种人的月薪得多少？
因此，许多俱乐部都是挂靠在一家公司之下，匹克球只是他们引流的手段。
“可能外界看到的只是我们的俱乐部，但它只是我们这个品牌旗下的一个板块。”吴俊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想创办的是一个集服饰、家居、空间于一体的都市户外生活品牌，目前已有两千多名会员，匹克球俱乐部只是品牌的一部分。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不少新进入匹克球领域的俱乐部，背后都有户外运动或服装潮牌公司在“输血”，维持匹克球项目的收支平衡。
例如，北京AM CLUB不仅有俱乐部，还有自己的服饰潮牌。赵磊表示，AM CLUB在以往的活动中已积淀下一批粉丝群体，这些粉丝群体在线下运动见面需求之外，也希望对服装能有个性化的表达。
在他眼里网红写真馆拍摄技巧，自己做的并非是俱乐部周边，“不是简单的打匹克球的帽子、衣服”，而是以服饰产品为主，希望即便不是俱乐部的用户网红写真馆拍摄技巧，也可以被产品吸引，主动购买，“我们其实是先有产品，俱乐部是产品的周边”。
“我们把主要盈利点放在产品上，俱乐部只要做到稍微盈利就可以了。”赵磊计划2023年同步发力网店，为网店顾客发放线下活动券，为参与线下活动的会员赠送线上消费券。
04
下一个“飞盘”？
多个俱乐部在最初推广匹克球运动时，最常用办法就是在原来的飞盘群里做宣传，效果往往不错，二者的爱好者往往是同一批人。
匹克球和飞盘有着众多相似点：低门槛、社交性、潮流性，不少产业观察家预测，匹克球将成为“第二个飞盘”。
不过，疫情之后飞盘逐渐回归平静。据《北京青年报》，曾经一天有200人客流量的飞盘俱乐部，现在进入的新人几近为“零”。在飞盘从业者的眼里，目前的“落潮”才是行业发展的正常节奏——飞盘下限低，让它在各年龄段群体中快速铺开，但天花板太高，导致了这项潮流运动最终走向“高精尖”方向。
老邓从2017年就开始接触飞盘，他认为飞盘现在“卷得厉害”，恰恰是匹克球入场的机会。“大家已经过了新手期，接下来要融入飞盘运动，就需要很多的训练，但是（很多）人往往没有大把时间每周跟着固定队伍。没有训练，在一个团体当中就很容易成为场上永远接不到飞盘的人。”
相比飞盘，匹克球对人数和场地的要求更低。飞盘需要租借足球场或者草坪，至少需要组织十几人，才能保证运动体验；匹克球则更加自由，羽毛球场、网球场、排球场都可以作为场地。即便没有专业场地，有一处旷阔的场地，用凳子拉一条线或者网，在社区花园、小广场都可以，人数上也没有太多要求。“匹克球其实很类似乒乓球，有机会走进社区。”老邓说。
不过，匹克球少了些“天时地利”。飞盘爆火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疫情期间，人们出行受阻、居家办公，自然将目光瞄准城市运动上。另外，2022年夏天，众多明星纷纷在综艺节目上玩起飞盘，也让这一运动迅速出圈。
目前，宁宁的俱乐部的匹克球还处于起步阶段，每周来店体验的有50-100人，她尝试与马蜂窝社区合作，以比市价更低的价格邀请年轻人组团来体验，同时邀请他们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帖子，扩大匹克球受众。“做社团带来流量会比较快，一个马蜂窝的带团小哥哥，在上周体验过后，这周就会组织人过来。”
“我们当然想把匹克球做成第二个飞盘，但不知道发展路径如何（规划）。”宁宁说。
校对| 胡晓 视觉 | 张心怡
本文首发于2023年5月5日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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